头发寒。
身子一软,竟是没跳起来!
刀尖直奔鼻尖而来。
这一刀落实,大好头颅怕是如同夏日西瓜,横切出汁水飞溅,红瓤透亮。
危命之间,古雅人全然无死亡恐惧。
身形失衡之下,张开左臂,要将这道刀光纳入怀中!
噗嗤!
肋间开了个大口,血淋淋地似喷头,刹不住地喷。
却生生被他用肋骨和左臂夹住了刀!
巨大的动能几乎砍断了他第四、第五根肋骨,稍有差错,碎骨捅入肺中,也难逃一死。
可这般危险境地,古雅人出乎意料地冷静。
剧痛,险些让他昏厥。
强大的耐痛和长期忍受“死亡回归”的坚韧神经发挥了作用。
冷汗如瀑。
眼神却亮的仿佛炽日!
左手如蛇腕缠绕,指钩成爪,就要攀咬在绘里奈仅剩的左手腕上。
绘里奈被这突然的变故骇得一顿。
剧烈运动中她右臂一直渗血,早已染红半身。
持续失血带来的恍惚感和失温感,让她产生了幻觉。
仿佛看到一条森蚺要顺着她左臂缠绕而上,咬向脖颈。
她惊呼一声。
左臂一送,撒手前,还把刀推了劲。
古雅人吃痛,双手却不停。
灵巧如蟒。
撕咬下一片片皮屑血肉。
一时间,两人贴身发起了最原始最惨烈的搏杀!
你抓下一块皮肉。
我便重踹你伤口。
衣屑碎片,如蝶翩翩起舞。
血花溅射四方,有白骨在筋肉中隐现。
两人都杀红了眼,全然顾不得谁对谁错,又是什么纷由和身份,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。
到底还是绘里奈精力远不如青壮,气喘间,呼吸杂乱起来,断断续续。
手上的力道也维持不住。
古雅人失血更多,眼前其实已经金星乱舞,周围聚焦的景象都开始涣散。
但他依然冷面如初,眼神坚定得可怕,仿佛地狱爬回来的恶鬼。
最可怕的不是凶狠,而是远远看不到尽头的平静。
绘里奈曾在谈笑间毁人基业,也曾在刀光剑影中街头求生,这般腥风血雨历练出来的心性,居然有些惧了。
她被古雅人震住。
她不怕死,却怕儿子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百死不悔的“怪物”。
今日,就是舍了性命,也要让他死心!
绘里奈瞬息间做了决定——
若是不能让古雅人害怕退缩,若是他真有斩了自己的决心,将来古雅人失败的时候,她就算掀了鸠山,也要全力保下儿子的命!
但,若是古雅人有一丝动摇!
哪怕是面对亲情的一丝软弱。
她就是死在这里,也绝对会掐灭古雅人所有不切实际的“幻想”!
鸠山家答应她,会留给她一次行使族长权利的独断权。
是支持还是打压。
全看古雅人于生死间的表现!
放弃抵抗的绘里奈,一记狠狠的头槌,砸向五阿弥切的刀柄!
(来吧!儿子!)
(让我看看你究竟会怎么选!)
(是保命,还是拧断我的头!)
电光火石之间。
古雅人看到了绘里奈散乱的发丝和着血痂,黏在脸上。
看到了藏在血丝下的那双眼睛。
看到了那股疯狂。
古雅人终于懂了。
(唉,偏执的日本人…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