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闻李澹要过来,李沛节大喜过望,倒屐相迎,在尔雅楼中亲自为李澹奉茶。
他殷切道:「早在去年,先生还未入学宫时,我就听说了先生的风骨,先生那本《山海拾遗》我已读过数遍,书中那么多异闻,真的都确有其事?都是先生亲身经历过的么?」
这位十六岁的少年,模样颇为文弱,眉眼叫李蝉有些眼熟,令他想起了青雀宫里的大庸道子李昭玄,李蝉微笑道:「也不全是亲身经历的。」
「那看来大都是了。」李沛节心生羡慕,叹了口气,「来讲学的先生们,总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,我却连雍州都没出去过。」
李蝉道:「殿下不日就要出阁,到时候想去哪里都可以。若是寻常百姓,想到到邻府跑一趟,若无正当理由,便连过所都难拿到,更休提比过所更麻烦十倍的盘缠了。」
李沛节感慨道:「先生说得不错,我生在皇家,也该知足了。」
李蝉本是随口一说,没料到李沛节如此谦逊,他有点惊讶,无论是跟李昭玄还是李无上比起来,这少年身上都少了一股出身天家的傲气。他点点头,打量阁中藏书,问道:「此前元学士教殿下学的什么?」
李沛节道:「元学士教的是数息观。」
李蝉打量李沛节,「此乃佛门五观之一,我看殿下已入先天,这法门对殿下来说,是不错的种道之法。」
李沛节道:「说到佛门五观,我想起来了,先生的《山海拾遗》记载玄都异事的篇章里边,便说及了玄都的尸陀林。先生说,建那尸陀林的佛门法师,修不净观时,带着门生去那林中用腐肉卷饼而食,这法门当真这么可怖?」
李沛节说的尸陀林,便是聂尔葬身之处,原来这皇子先前的话不是恭维,连书中细节都记得清楚。
李蝉摇摇头,「西方佛门修行起来,比大庸国中佛门要激进得多,况且就算是关外的和尚,也不是人人敢如此修行的,若道行不够,这可不是修佛,是入魔了。」
李沛节松了口气,李蝉又问:「那《帝范》、《臣轨》,元学士没教么?」
「那玩意儿早些年都学过了,着实无趣。」李沛节摆摆手,又兴致勃勃道:「不如,先生教我丹青吧!」
李蝉笑了笑,「我倒不是不肯教,只是怕殿下耽溺于此。」
李沛节道:「先生多虑了!父皇只对太子管教严厉,对其他人却宽容得多。记得早些年,四哥在樊楼眠花宿柳半月不归,父皇知道了,也只是罚了他一月俸禄。我只是想学些有趣的,又有谁敢约束?」
李蝉在青雀宫读史时,曾知道大庸国的天家儿女虽出身尊贵,受到的管教却十分严苛。如今碰上李沛节,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。
李蝉有些奇怪,又转念一想,先朝的皇子们个个文韬武略,到如今,可就活得只剩下当今的大庸皇帝李胤一个了。现今,只有太子一人被大力培养,其他皇子却被纵容,想必,是皇帝有意为之的了。
想明白了这一茬,李蝉对这讲学的职事也轻松了许多,但他还是摇头,「殿下日后要出阁就藩,为王之道不可不学。」
李沛节有些失望,又听李蝉说:「若把每日的书背完了,还有闲暇,学些别的也无妨。」
「太好了!」李沛节惊喜拍手,「听闻先生的丹青技艺出神入化,我若能学到先生一分本事,便是三生有幸了。」说着,对李蝉郑重行了一礼。
……
李无上身着绛纱裙,来到尔雅楼,便看到李蝉正教李沛节读书。李沛节不时提问,神态十分恭敬。
待宦官进去告知,李蝉放下手中书卷,要李
沛节自行读书,微微一笑,走了过来。
李无上心中虽不以为意,但仍低眉将手放到腰侧,屈身行了个万福礼。
「见过先生。」
「殿下不必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