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闹到最后,终还是周戊略胜一筹。
他消失了。
消失在偌大的国城。
侍官府上下五十多名家眷佣人,一个个被带去了大理寺审问。
有嫌疑的,扣押看守;没嫌疑的,还身放乡。
不过这只是府中下人的待遇。
身为周戊的家眷,可就没这么幸运了。
当我再次见到檀葙时,是周戊消失后的第五日。
他一如之前那般,身席一抹皎白色的长衫。墨发随意地束在脑后,剩余的青丝则如绵延不绝地瀑布一般顺势垂落。
他还是那么帅,帅到就连用‘貌比潘安’四个字来形容他的俊美,都像是贬义词。
“原是想着,能以尽自己绵薄之力,助展大人马到成功。
可惜终究是我无用,还请展大人勿怪。”
檀葙身形款款,对着展自飞微微垂下了美丽的眸子。
一旁的我听得云里雾里,万分不解地看向展自飞。
展自飞谦和一笑,却又略显无奈道:“檀公子哪的话,本也是我让你娶了周芙。要说抱歉,也该是我向你说声抱歉才是。”
檀葙浅笑一声,十分豁达的开口:“展大人万万不可这样说,我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,顺势而为罢了。
若不是周芙提早发现了我的意图,事情也不会拖成现在这样。”
这时我才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回过味儿来。
原来檀葙是展大人提前安插在周戊身边的间谍。
为了抓到周戊的把柄,檀葙才刻意接近身为周侍郎次女的周芙,又与她火速结婚。
不过周芙明显比他和展自飞想的要聪敏,成亲前便已经察觉出了檀葙的目的。但又因贪恋檀葙的美貌和才情,这才自行要求周戊分府而居。
如此,既能护住父亲周全,又能将檀葙扣在自己身边,可谓一举两得。
可惜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,周戊不仅行事缜密,鲜少将书信搁于府邸久存。
唯一那么一封相对重要的书信,还偷偷藏在了繁花阁,当真是狡诈至极。
“对了。”
我突然想起,俏柔也因这件事不慎被牵连其中,这才赶忙打断两人的谈话:“祝棠姑娘是无辜的,展大人可否请手下的人将她放了?”
“事情到此还没有彻底查清楚,祝棠姑娘若当真无辜,自是会放人的。”
我当然理解公事公办的必要性,也确实无其他证据证明俏柔与整件事无关。只好悻悻颔首,起身往地牢走去。
“展夫人,您要去哪?”
檀葙难得给了我一张好脸,柔声柔气地问我。
“去宽慰祝棠姑娘两句,请她放心。”
我回以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,脚下却一刻不停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
展自飞说。
我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你若是去,只怕她会紧张,还是让我独自前往吧。”
展自飞见我态度坚决,便也没再说什么。
檀葙默默瞥向展自飞,将面前的茶盏裹在手心里。
大理寺地牢寒风徐徐,也不知是从哪漏的风,叫人骨头缝都是冰的。
我顺着牢房一间一间地寻过去,见昔日用鼻孔看人的权贵家眷,此时都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一般,颓卧在墙角的那张破席子上。
看上去好不可怜。
但唯独在路过周芙的牢房时,却见她身形依旧挺拔。脑后的发髻虽有些凌乱,但额前与两鬓却显得格外整洁,一看便知是有用心打理过。
我步履轻轻,周芙却在听到动静后,猛地回身,将有些凹陷地眼眶直面向我。
“我要见檀郎。”